邱博士的話
從青年道德談到華語文化
留英花絮之三
原文收錄於 http://www.master-insight.com/content/article/5304
中秋節與家人飯聚,話題不知如何扯到現世代年輕人的道德水平。有說,現今大學生不知廉恥,臉書內容粗言穢言連篇,似不覺臉紅。在座矛頭直指我這位過氣老師。飯聚本為團圓,當然只談風月,此等敏感話題,只好打哈哈圓場了事。唯卻令我想起留英時香港發生的一宗所謂「淫照風波」,從而聯想起學生成長與社會發展的關係。
某日,在圖書館寫文頭昏腦脹之際,忽接友人來鴻,詢問我對當時香港「淫照風波」的看法。說實話,人在英倫始終不可能每天留意香港新聞。只是在 Yahoo 新聞看到有關淫照風波的標題罷了,所知實在不多。既然朋友有命,只好 Google 有關新聞。誰料把陳冠希打成陳易希(那個摘星小子,科大破格取錄)!可知我瞭解有多深了。所以直接的看法我就不可能說了,間接的倒可談談。
怎樣的社會 怎樣的青年
首先,人生若只追求現實層次的俗務,只會困死一生。人生價值只有站在高處回望俗世,才可尋得着,所以適當的抽離是需要的。我是香港人,以前是、現在是、將來也是,很明白香港人追求什麼,對於不少港人自甘困於羅網,只能寄與同情。
其二,這現像只是一個小風波,一個向着以現今「主流西方文明」為路向發展的小風波。若再盲目追隨這方向,類似這些歪曲人性的事例仍會接踵而來。過份強調一己價值,過份迷信自由、民主;以資本主義為唯一合理的社會發展模式,人的價值只會愈來愈虛無,生活不尋求刺激,再能倚賴什麼以生存?互聯網上載淫照、傳閱、談論有何稀奇!一則這只是好奇心的條件反射吧了;再則,是不是大人們太純情或太虛偽?他們竟不知這已是學生經常幹的事情!但願香港的父母或社會上所謂的良知不要偷看或無意中看到子女的 blog,內裏不堪入目的程度,我想連色情小說也給比下去!
這個風波是結論,不是原因!莫倒果為因啊!我以前曾長期在校主理學生成長、訓輔工作,對學生這種行為有不少瞭解。學童也是受害者啊!有怎樣的父母就有怎樣的孩子;有怎樣的社會就有怎樣的人民。始作俑者,是我們成年人!能不慚愧乎?正本清源,只有提倡一切有價值的文化,徹底開發人的性情,此等傷風敗俗之事自可迎刃而解。
華人聯會不說華語?
留英過去的首個農曆新年,參加了兩個華人團體舉辦的活動,箇中感受亦可與各同道分享。
第一個是由「南格郡華人聯會」(South Gloucestershire Chinese Association)舉辦的春節聯歡會。事緣,我在大學認識了一位香港來的朋友,她是該聯會的委員,她向我售票,於是我要了票,一則可讓孩子感受新年氣氛,再則亦可認識這裏的華人組織。誰料竟是一份反教材,一個深刻的反思!
該天下午,驅車前住目的地 Filton High School。此校是一所政府學校,佔地不少,歷史不是太悠久,約50年吧,50年在英國學校來說談不上古舊,不少學校均是百年以上的。但建築頗殘舊,可見保養、維修不足。禮堂門外,掛了半截對聯,另一半因膠紙貼不上髹漆,已從牆上掉下,只是無人理會。進門與工作人員打招呼。華人聚會,想當然是中國話,很自然的用上廣州話,心想若對用普通話回應,我也可以普通話回應。誰料對方 (是華人,因其後我發現她懂普通話)竟用英語與我交談!心裏已滿不是味兒。其後整個節目,包括司儀用語、工作人員用語,英語竟然是主要交際語!廣州話、普通話竟然在華人活動中幾近消失。心裏悵悵的,不待活動結束,就借機溜走了。
隔了幾天,我又參加了「西南華人聯會」所舉辦的活動。在機緣下,我為該會轄下一所中文學校擔任中文教師,逢星期天授課中文兩小時,此為我被邀請參加其活動之原因。該天活動分為兩部份,中午過後,我往其會所參加新春儀式,如舞獅等。會場嘉賓不多,約50人吧,大部份也是會員,而且以老人家為主。語言差不多純是中文,以廣州話為主,夾雜一些地方語言,如客家話。英語不是沒有,唯只限於與外國人溝通時應用。
晚上,我出席了聚餐。這裏的傳統是華文學校的老師需協助布置等工作。(其後我才發覺這「傳統」似乎只對新人有效,我是唯一協助布置工作的老師)除了布置外,我還參與接待工作。當晚的賓客不少,接近400人。外國人我想也有50人。重要嘉賓包括布理斯托市市長、英國國會議員、附近地區議員、中國領使館參贊等。宴會語言又是另有特色。司儀有兩位,所有用語先由男司儀以廣州話進行,再由女司儀用英語翻譯。兩個例外是市長致辭,自然是英語先行,中文翻譯其後。另一例外是中國領使館參贊致辭,先用普通話,再自行用英語發言,司儀就再不翻譯了。
文化滅亡乃國民行為之果
語言除了溝通外,更可表達用者對國家的認同及本國文化的尊重。據我觀察「南格郡華人聯會」的籌委主要是內地人,不明白為何普通話不是他們的工作語言。在歐洲,各國無不以本國語言為傲。換一個場景,我深信無論是德國人也好、西班牙人也好、希臘人也好、波蘭人也好,與本國國民慶祝本國節日時絕不會放棄本國語言不用。這樣自今降格,只會自我矮化,顯示自卑心仍在作祟,是另一形式的祟洋心態罷了。「中國終於站起來了!」怕只是另一政治口號,我們的精神仍然萎縮,我們的心仍然徬徨、我們的自尊仍然脆弱。
「欲知大道,必先為史。滅人之國,必先去其史」。清末龔自珍沉痛的告訴國人歷史的重要性。「一個文化的滅亡絕非源自外緣因素,乃其本身國民自殺行為之結果也」(大意如此)。這是英人歷史學家湯恩比對我們的警告,豈不懼哉?